6月5日，秘鲁总统迪娜·博卢阿尔特亲自为钱凯港码头颁发运营许可证，标志着该港口正式投入商业运营。她表示：钱凯港项目预计每年将为秘鲁带来约45亿美元的经济效益，占GDP的1.8%，并创造约7000个直接和间接就业岗位。钱凯港的启用将秘鲁至亚洲的海运时间从35天缩短至25天，显著降低物流成本，提升出口产品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对此，博卢阿尔特呼吁地区邻国共同利用钱凯港这一新兴战略枢纽，加强与亚洲市场的贸易联系工程配资，推动区域经济一体化和共同发展。而邻国中，表现最积极的就是巴西。
直达中国的通道
钱凯港位于南美洲太平洋沿岸，处于秘鲁首都利马以北78公里的钱凯湾内，是天然深水良港。笔者首次了解钱凯港是在1995年，当时正在参加上海国际航运中心选址洋山深水港的重大课题论证，其中就有“在亚太经合组织框架内中国和秘鲁双边自由贸易合作”。这三十年来，上海社科院作为国家高端智库始终保持着对拉美经济发展的观察。
今年5月，上海社科院国际问题研究所所长王健研究员一行出访拉美，和相关国家智库的中国事务专家进行了充分的互动。王健告诉笔者，在拉美期间，上海社科院团组与太平洋大学中国与亚太研究中心、秘鲁天主教大学、中远海运（南美）有限公司、巴西卢拉研究所、东北部联盟和里约热内卢州立大学等多家机构进行了深入交流与座谈，并实地调研钱凯港。王健表示，秘鲁和巴西等国越来越重视“一带一路”倡议，求发展的愿望非常强烈，也特别关注到了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带来的重大机遇。例如：秘鲁太平洋大学中国与亚太研究中心主任辛西娅·桑伯恩认为，钱凯港投入运营后，为秘鲁及周边国家开通了直达中国及亚太市场的新通道，有利于这些国家经济的发展。秘鲁、智利和厄瓜多尔因此形成了一个小集体，货物都可以从钱凯港运输到中国。她相信，钱凯港今后的运输量会呈现几何级增加。秘鲁出口到中国的产品以农产品居多，以中国为代表的亚洲地区正成为主要出口目的地。而巴西西北部正与钱凯港商谈，想把活牛通过钱凯港运送到上海，以拓展对华贸易渠道。
桑伯恩在交流中还表示，钱凯港智能管理系统对于现在秘鲁以传统方式进行港口管理具有很大的启示。而巴西东北部联盟秘书长卡洛斯•加巴斯希望在“一带一路”框架下中国帮助该地区发展，特别是改善当地基础设施。他说，巴西东北地区现有2000公里铁路，连接了9个州的首府，中国在高铁建设方面具有绝对优势，但巴西并不需要那么快的高铁，时速160~200公里的动车就足够满足当地需求。港口方面，佩森港等4个主要港口正寻求欧盟认证，也希望与中国同行合作，提升港口运营效率。此外，他还建议中国能帮助该地区的机场进行现代化改造，提升多式联运能力。
秘鲁的第一贸易伙伴
近年来，笔者曾和多家智库交流国别投资环境和双边贸易关系的质量。所取得的一个共识就是：秘鲁政治稳定，政府聚焦经济复苏、基建、数字化转型与吸引外资，并颁布多项战略规划，重视外资并推动基础设施和数字转型。值得重视的是：中秘关系长期稳定，2024年升级自贸协定，强调共建“一带一路”。秘鲁社会多元、融合，3384.6万人口中66.6%为15~64岁劳动力，城镇化率78.9%，其中华人占比10%，政府重视教育但高等教育待提升。该国经济要素多元，2024年GDP为2712亿美元，矿产、农业和渔业为支柱，同时也是拉美增速最快经济体之一。中秘贸易紧密，中国就是其最大贸易伙伴。秘鲁基础设施中交通待升级、电力和通信有投资潜力；法律开放、外资限制少，无利润汇出管制，这些都是中资企业走出去的机遇。
笔者在和已经投资当地多年的中资企业负责人交流中，进一步获知其实地感知。即秘鲁营商环境质量在拉美区域靠前，产权登记等环节优势明显，政府推动数字化治理。税收体系虽复杂但有优惠，且自贸协定网络广泛即关税低。当地劳动力充足成本低，但高素质人才较为缺少；工会势力强即对外籍劳工限制严格。金融体系开放即融资渠道多元成本低，中资银行活跃。中秘在勘探开发、绿色技术和金融支持全产业链合作，中国是其矿业最大投资者。
今年2月，秘鲁驻华使馆在北京举办“秘鲁，投资机遇之国”推介会，秘鲁驻华大使马尔科·巴拉雷索明确表示：“秘鲁与中国保持着良好的政治关系和紧密的经贸合作。中秘自贸协定生效以来，中秘经贸投资成果丰硕，双方企业合作前景广阔，100多家中国企业先后在秘鲁投资发展。双方合作的钱凯港等重大项目成功实施将进一步助推秘鲁农产品等优势产品对华出口，越来越多的中国消费者将品尝到秘鲁新鲜的蓝莓、葡萄，引领双向贸易持续增长。”
中国投促会常务副会长周晓燕回应说，自2013年中秘两国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以来，各领域合作特别是经贸合作不断扩大，成果丰硕。“中国已成为秘鲁第一大贸易伙伴、第一大出口目的国和第三大投资来源国，双方在矿业、能源、基础设施、制造业、农业等领域的投资合作呈现出多元化、多层次发展态势。秘鲁丰富的自然资源和稳定的经济发展为中国企业提供了良好投资环境和机遇。未来，双方将深化在新能源、数字服务、生物科技、人工智能等新兴领域的合作，推动两国经贸关系高质量发展。”而2024年出口数据显示，秘鲁全年出口总额达746.64亿美元，同比增长15.6%，出口占GDP的26.2%。秘鲁经济和财政部部长何塞·萨拉迪表示,从中长期发展趋势看，秘鲁出口额有望突破1000亿美元即展现出较强的增长潜力。
中国市场在秘鲁全球贸易版图中占据重要地位。2024年中秘贸易总额为397.58亿美元，同比增加10.9%。其中，秘鲁对华出口额为252.25亿美元，同比增长9.2%，中国市场占秘鲁出口总额的34%。中国海关最新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中国与秘鲁双边货物进出口额为113.78亿美元，同比增长8.9%。自2014年以来中国已连续10年成为秘鲁第一大贸易伙伴。
更为宽广的中拉合作
对于钱凯港正式投入国际航线运行，最感振奋的拉美大国就是巴西。王健告诉笔者，巴西东南部是全国最富裕的地区，而东北部占全国人口的27%，拥有巴西90%的可再生能源资源，例如丰富的风能、太阳能、天然气，且石油储量丰富，但GDP仅占14%，区域发展失衡显著。如今，巴西东北部还面临干旱、荒漠化（半干旱区占60%）和人口外流问题。现任总统卢拉对东北地区发展极为重视，不但缘于他出生于东北部的伯南布哥州，是他早年领导工人运动和政治生涯的起点，而且该地区就是卢拉所属工人党的主要地区和主要票仓，因而尤为看重钱凯港。
目前，中国与拉美国家基础设施合作正在提速。巴西计划与预算部长西蒙妮·特贝特今年5月初表示：巴西正与中国就建设一条连接秘鲁钱凯港至巴西境内的铁路进行磋商。钱凯港位于南美洲通往中国的最短路径上，可将海上贸易距离缩短至少1万公里。中国和巴西合作规划的这条南方铁路将经过阿克里州和托坎廷斯州，最终到达巴伊亚州，与东西一体化铁路（FIOL）相连。FIOL铁路由中国中铁承建，已于2023年7月开工；线路全长1500公里，是连接巴西内陆和沿海交通运输的大动脉，将与南北铁路相连，预计2027年开始运营。
中巴双方都愿意探讨南美一体化等巴西发展政策和投资计划，同共建“一带一路”倡议等中国提出的国际倡议进行对接。其中，涉及巴西重大发展能力的铁路总项目名称即为两洋铁路。两洋铁路计划最早可追溯至上世纪60年代，由拉美国家领导人提出。由于各种经济和地理环境的限制，该计划一直未能真正启动。2014年7月，中方重提两洋铁路项目。按照计划，该条铁路总长约4919公里，由巴西里约热内卢州向西延伸，横穿南美洲，抵达秘鲁，将大西洋岸和太平洋岸相连接。一旦建成，这将是拉美历史上第一条横穿南美大陆的铁路线。
项目一旦通车，从巴西到中国海运时间将整整压缩十天，运输成本直接降三成。如果铁路建成，从巴西农业区货物可以直接通过铁路运到钱凯港，然后海运直至上海等中国东南沿海港口，即不再绕道巴拿马运河；经巴西智库深度分析得出乐观结论，巴西出口规模因此便利预计可提升15%至20%。而今年5月10日，卢拉带着200人的超大规模政府与商界代表团访华，与中国方面达成20项协议。双方签署协议内容明确包括铁路合作、港口物流、产业互联互通等。其中最突出一项，就是推动巴西经济要素和钱凯走廊的全线对接。
在和巴方智库的交流中，对方告知：巴西沿线将新建多个换装中心、智能调度系统、边贸口岸，与中国企业合作将把5G通信、清洁能源、智能制造一起带进去。这不止是运输能力提升，更是产业协同拓展。过去拉美国家修路修港，主要靠美资、世行、IDB等提供贷款和技术，附带大量政治条件。现在中国企业不仅出钱、出技术，还带市场，拉美国家终于找到能修路又能卖货的合作方。同一时期，哥伦比亚总统佩特罗也宣布积极加入“一带一路”倡议计划。这种国家态度转变并非偶然，可谓是全球供应链重组下全球南方自我选择的结果。
值得指出的是：2025年正好是中拉论坛正式运行10周年。拉美多国智库认为：由构想到现实、从理念到行动，中拉论坛已成为推进中拉整体合作、加强双方发展战略对接、构建中拉命运共同体的最重要平台。而中拉陆地国土面积之和占世界陆地总面积的1/5，人口之和占世界总人口的1/4，经济总量占世界经济总量的1/4，可谓是最具增长潜力和发展活力的国家和地区。而十年前，中方就提出要在10年内实现中拉双方贸易规模达到5000亿美元、中国在拉美地区直接投资存量达到2500亿美元的目标，如今这些目标已成为现实。
最新数据显示：2024年，中拉贸易额5184.7亿美元，创历史新高，同比增长6.0%。2025年1~3月，中拉贸易总额1183.0亿美元，其中中国出口657.3亿美元，中国进口525.8亿美元。截至2023年年底，中国在拉美地区的直接投资存量达到6008亿美元。2024年，中国对拉美直接投资流量147.1亿美元。2025年第一季度，中国对拉全行业直接投资2.7亿美元；截至2025年3月，拉美国家累计在华投资设立企业达3.7万家。中拉经贸合作方兴未艾，钱凯港的兴起，正成为秘鲁经济、拉美经济和对华经贸增长新引擎。
（作者系上海社会科学院上海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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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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